一曰禀报详实。足下专好说吉祥话,遇有小事不如意,辄讳言之。如蒋营之事,至今决裂不可收拾,而后声言,固已晚矣。以后禀报军情,务须至实至详。
一曰痛除客气。未经战阵之勇,每好言战,带兵者亦然。若稍有阅历,但觉我军处处瑕隙,无一可恃,不轻言战矣。足下在军年馀,毫不谙练。宝秋兄亦颇有轻敌之心,各哨官哨长,一味客气用事。余所深虑,尤在于此。切宜痛戒。
以上四条,切望细心体察,勿涉大意。
与李次青
陆军获胜,甚慰甚慰!水军挫衄,由于各营不协,队伍不齐。足下但知水师进攻,或有益于陆军,而不知水师小挫,亦足令陆军短气而损威也。应复各条,开具如左:
一、罗山定于十六日自南康起行赴义宁,霞仙同去,带陆军由崇、通进捣武、汉,不回湖南也。如武、汉不能得手,仍于年内回军至鄱湖,与浔湖之师会合。
一、宝勇已于十五日辰刻自南康拔营往义宁,归并罗军。前本拟俟罗翁相定之后,即令宝勇过湖会剿。不意初九一挫,罗翁回康,无意再行渡湖攻剿。罗山既回义宁,宝勇愿随之以行。若强留之在此攻湖口,未必能与平江勇同心一力。故听其随罗山以去,或可做成事业。
一、蒋营本欲遣之东渡,奈初八以前以多风不果。初九以后,既定罗山携宝勇回剿之局,则蒋营、虎勇二起,余不得不留为护卫老营之计。尊处即添兵数百,未必能破贼垒。而敝处少此数百,则时时可虞。故仍留之。
一、水师进扎苏官渡,自是正办。不料初八日一挫,各营胆寒。军中能成大事者,气为之也,人为之也。今前帮萧游戎既已沦谢,后帮吴子序以轻敌而败,贺笠山以气弱而失,则各营中实乏缓急可恃之才。仅推陈炎生为领袖,亦只可与言防守,难与言进取。仆之苦心,有非足下所能尽知者。姑令其扎青山、屏风两岸,待风息后操练数日,再图进取。
一、贵营扎在东岸,仆甚不放心。闻营盘近水,恐贼用炮船对岸轰击,必须移于高阜之处,使水中炮子不能及营。非畏怯也,图安静耳。罗翁深虑贵军扎营不合法,惟裕川一营较为得地。鄙意湖口一军不宜攻取,止宜防守。盖凡攻城攻垒,总在半月之内;若半月不破,亦不破矣。自二十三日未能乘机克复,嗣后贼志愈坚,遂难得手。细思湖口一关,去年梅家洲之难破,本年五月罗山之不能由饶州而至鄱湖,七月塔公之变不能东渡,二十三日之一间未达,初八日水师之丑态奇出,其气机皆若不能遽夺此关者。故仆之私意,愿贵营严防固守,亦有益于鄱湖,不可稍涉大意,忘山垤之戒也。
一、此贼长处,专在“击其惰归”四字。贵营由苏官渡至下锺岩,往返三十里,常常进攻,则归时惰玩,恐该匪尾袭。千万叮嘱各哨,每次收队,先议定好手殿后,必优保之也。
一、赏钱千串,折银五百,已告知粮台矣。恤亡银照新例须令其亲属来领,发审委员会同粮台讯明乃发。养伤银须委员验明乃发,可送来一验也。
一、小姑袱贼防,闻亦甚坚固。此刻兵力实无暇顾,探报贼数之少,有难尽信者。前此屡接函禀,言湖口贼不过千馀,他处探报亦然。近日尊处胜仗禀报,前后共杀贼二千有馀,而湖城之坚如故,贼船之悍如故。是当平心细察,未可浮情轻听也。
与李次青
惠书接到,禁止表心纸及盐车、杜军民通贼一条,尚须筹一善策。自此以下千馀里皆贼匪与民通商,相安已久。若能克复郡县,夺回关隘,将贼匪痛剿四散,则此等事皆善后事宜中之易办者耳。此刻未能踏破贼垒,民心观望,在所难免。俟到贵营时,面商妥善办法。
伪军帅、旅帅之怙恶者,鄙意诛其身,不必及其孥戮其人,不必焚其屋。大江南北,陷入贼中数十州县。每县污伪命、受伪职者,不下千家;每家皆有亲党,有仇怨;亲党则谓其被胁可怜,仇怨则言其从逆可诛。欲一一宥过刑故,情真罪当,实非易易。国藩去冬告示四条,曾有一条专言之。昨彭泽令郭毓龙来营,语次忽跪禀曰“将来大兵至彭泽时,求禁弁勇毋焚房屋,为民请命”云云。国藩以其仁人之言,极口允许。嗣后贵营查办乡官,望禁止焚烧,并禁拿其孥也。